我觉得太好看了。。。
意境也很棒。。。
她让我转来跟大家分享。。。
谢谢姐啊。。。
大家快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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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少女?」
初次相遇,森林里的精灵那么唤我。
印象中橘红色的夏天里,他清爽干净的脸庞就像是湖中一朵莲。明亮的眸子在我的眼瞳中闪耀,柔顺细长的发丝覆盖了脸颊沿着纤细的颈子垂下,一幅悠然的姿态倚在树干之间。白皙的脸庞,看不见心底的表情,倒转了180度反映在仰望他的褐色瞳孔中。
当时,我认为自己遇见了精灵。
「你是谁?」他的唇瓣微微振动。
「...... 」我的回答只是沉默的凝视。
「嗯?」
「我...也可以上去么?」
张开干燥的双唇,我对他说了唯一一句话。
日光眩目,气管里交替输送着烦躁的空气。他一抹微笑似清风拂过,却渗进了心底悄然留下了痕迹。
炎夏。
母亲接了通电话便拖着我匆匆搭上了返乡的列车。
列车外无数掠过眼前的风景,我只沦陷在车窗上自己朦胧的倒影。
真希望这路程永远不会结束。
结实的踩在古老车站的土地上,凝望中的夕阳急速坠落。
树叶婆娑恣意细嗦着,偶然几只孤鸟怅然掠过橘色天际。
小舅子估计久等了,拉开了大嗓门煞是热切的迎上了笑脸。
耳里只听见远去的列车轰隆声响越来越刺耳。
现实啊。
心里微弱的声响剧烈敲击,要我张开眼睛看清楚。
家乡是个自然原始的小村子。我对此没有太多印象。
因为姨的房子和车站有点距离,小舅子特地到车站给咱母女俩带路,若是没熟人带领那小屋还真有点难寻。
布满树根凹凸不平的森林小径,高耸茁壮的大树,炙热刺眼的余晖,都和想象中不同。
尽管对这趟旅程感到反感非常,但我确实爱上了这幅景象。
拖着蹒跚的脚步,姨的小木屋伫立在小道边。
此时,树林里早已昏暗。只有屋子里投射的白织灯光跟树叶的味道很不协调。
姨一跨出屋外就兴奋的握住了母亲的手,嘴角弧度与兴奋程度几乎成正比。
回应着姨的热情,母亲的笑容在脸上失去了控制。半响才回过头来,说我怎么没唤姨。同时,笑容从脸上抹去了大半。
我直勾勾的盯着姨,恭敬的鞠躬,保持缄默。
母亲笑意直线下滑,责备的话无需酝酿就爬上了嘴边。
倒是姨亲切的摆摆手说没关系,一把将我们迎进屋里去。
行李被随意摆放于一角,后方客房里的摆设布置和大城市里的房子倒是没差别。
我屈膝靠在窗酃上,寂静的空间被林里不安静的虫鸣侵蚀。
居然是个无风的夜,不自觉更郁闷了。
尔后,传来了开门声。
今天还真没件好事。
毫无意外地,母亲踩进房里,开始为方才未能发表的的不满唠叨。
「你这孩子真是没礼貌。」
铺好了床铺,我自顾自的躺下,没打算辩解。
可怜的肚子因为主人任性地拒绝了晚餐的邀请连抗议都无力了。
我盘算着,背包里那只剩半条命的零嘴大概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对牛弹琴。母亲对这招最没辙了,没几下子演说就被腰斩了。
一分钟的沉寂,在心里宣布第113次作战成功。
灯灭,我悄然闭上眼睛。
环绕了半个地球,初生的银光点亮无眠的眼。
母亲一大早便起身和姨在厨房里借着弄早点的名义交流感情。
我假寐着,听着特地放轻的关门声封锁了这房间里所有的声响。
确定她离开后,我坐起身来发愣。
胸前微型的怀表,七点十五分。
太早。
推开窗户,眼前是昨晚看不清的景色。这份陌生令我反感,同时令我着迷。
把半个身子悬挂在窗外,目光四处流离,找不到定点。
今天,该怎么过?
早饭吃得很无味。
饭桌上围了一圈子不认识的长辈,聊的话题完全提不起食欲。
我埋头啃着圈子里明明热腾腾的却因为那没营养的话题而被冷落的火锅。
饭桌对面坐着一个女生,长发掩盖了她大半张圆润的脸。
早上离开房间的时候,她正巧从走廊的另一头迎面而来。
我凝视她。
她,仿佛无视我的存在一般,从我让出的走道擦身而过。
垂下眼帘的同时,胃容量似乎也已经到达极限。
长辈们无题得倾向白痴的问题也无从搪塞了。
我悄悄地捉起碗筷消失在桌面上。
而那个女人,我至今也没想起她是谁。
溜出了小木屋,我侵入了那片魅惑的森林。
独行在小径上,满地的落叶枯枝,耸立的树木仍茂密。无风,没有落叶摩擦的悉嗦,听不见鸟叫虫鸣,安静得没有生气,就像座死城。
空气潜藏着郁闷因子,氧气被阳光隔离。脚步缓慢的在枯叶上移动,置身广大的树林里居然觉得无法呼吸。
是谁说过的,就想在鱼缸里窒息的鱼。
倒卧在树荫下,被闷热的阳光放大的烦躁感终于得到了解脱。
心情这种东西真是费解。就像现在的我一样,心脏像被什么掐着似的很不舒服,原因却连自己也不知道。
没有风,即使是无边无际的草原也让人觉得是密不透风的密室。
大概起得太早,或是粗壮的树根挺适合当枕头,赖在干燥的土地上,眼珠子不知觉已躲到了眼皮背后。
如果能够就此长眠应该也挺不错的吧。
我说这样的未来其实也挺令人向往的不是?
「离家少女?」
良久,一把声音打破森林里的寂静。从眼皮微小的隙缝中隐约看见了一白色身影。
「你是谁?」
逐渐适应了光线,那张倒转的脸孔越发清晰。脸孔的主人用一种挺新鲜的目光揪着我瞧。
四目交接,我第一次在别人直视的眼眸里清楚地看见面无表情的自己。
「嗯?」
「我...也可以上去么?」
我不知道确切时间,只觉得那天的夕阳落得很慢。
也许在高处就能拥有更长的白天,当时我这么想着。
寄宿在树干之间,阳光变得稀疏。
周围的空间小了,心却宽了。
对于每天踩在土地上生活的人来说,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谁也找不到自己,就像是一种安全感。
「你是谁?」第三次,他问。我沉默。
他坐在不远处的树干上,一幅悠闲样,像赖在自家沙发上一般自在。在阴暗的树干间,眼眸似乎显得越是明亮。瘦削的脸颊在细微的光线照射下变得有些朦胧,只有白皙的肤色和乌黑的及肩长发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中。
浅色上衣和及膝短裤沾上了些木屑和泥土,打赤脚的两条白皙的腿悬空摆动。写着天真无忧的脸孔,像是找到新玩具的小孩目不转睛的打量着我。
「不想回答?还是不想说话?」我木讷的表情在他眼里仿佛格外有趣,嘴角不经意抽了抽。
我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他灰黑色的瞳孔。
沉默让他的疑问成了自言自语。
睫毛煽煽,一抹微笑绽放在他脸上。
「唔。没关系。我了解。」
虽然很想问他到底了解了什么,但又觉得没必要。
在我的眼中,只看得见他微笑着别开的侧脸。
夕阳的余晖就像是没有拧紧的水龙头,虽然只有一点点的光却怎么都无法完全消失。
也许他真的能够了解我的想法。
所以在临别的时候,才会留下一句「明天见」。
月圆。
吃完了晚饭,我一股脑儿就躲进了后房里。
母亲也不想让我扫了她的兴致,所以也没多说什么,睁只眼闭只眼地继续和姨们没完没了的话家常。
推开了窗,把手伸向夜空。
黑暗的房间里,五指依然清晰可见。
今天终于也结束了,但我却没打算明天该怎么过。
反正,一定会那样子吧。
翌日。
他依然穿着昨天的浅色上衣和及膝短裤倚靠在树下。
我没有多想什么,心里却很舒服。
因为熟悉,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穿裙子真好看。」他打量了一遍,笑着说。
我紧抿的双唇仍然固执,眼神倒诚实多了。
他朝我走来,把手中的椰子摆在我手心里,把自己的手放在我头上,灿灿地微笑着。
「可是怎么办呢,这样子就不能爬树了。」
说话的语气就像在哄着小孩。
面对面的站着,原来他也比我要高出一个头左右。
我仰望着他清澈的眼眸,却怎么都看不透里面藏着的秘密。
这让人有点郁闷。
他没有移开脚步,像是等待着我的回答。
「...没关系。我想上去。」
「...好哇。」
他笑了。而我,似乎就是为了见到这个笑容才来的。
阳光很微弱,像他的表情一般温柔。
他自径攀上了树,熟练利落的动作,轻巧地就坐在树干上端。
在我看来,他就像只无拘无束的野猫。
自由的白色野猫。
「来。」
他纤细的手伸到我的面前来。
看似白皙的手臂上有着微小的细痕。
我没有回应。只是凝视着他的眼眸,和眼瞳中的自己。
他的手没有放下,就像他同样凝视着我的目光。
我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他仿佛一开始就坚信着我会如此做。
而我不记得,自己有犹豫过。
「喂,离家少女。」他悠然的采摘着树叶,一片摘一片扔。「今天也当自闭小孩么?」
我睁着眼看着被他扔掉的树叶缓慢的飘落在地。
「喂。」他正坐起身来。「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么?」
「...... 」
「真的不说么?」
「...嗯。」我回应。
他笑。摸摸我的头,应着:「喔。」
赖在粗旷的枝干上,他抓着树叶一片一片的在手心里把玩着。
「喜欢玫瑰么?」他瞄了一眼。
「...还好。」我愣,回答了。
「还好?女生不都喜欢么?」他笑。像是发现了天大的宝藏。
「...非要和别人一样么?」闷。些许不悦倾泻而出。
「没。只是浪费了。」他一个浅笑。搭着语气看起来有点无奈。
「浪费什么?」
「喏。」他把自己的把玩物放我手心里。「玫瑰。」
玫瑰。一朵小小的,绿色的玫瑰。
我不自觉盯着他带着笑意的眼。
今天的天很昏,刮着风。
「看。你果然喜欢吧。」
没有了阳光,却看清了很多事情。
我喜欢玫瑰。
就如同我中了诅咒,离不开你的目光一般。
夏日的午后迅速流逝。
我每天都游走在静谧的树林里,从日升到日落。
他就像是这树林里的精灵,每天都悠然地倚赖在树上。
他的笑容,也像阳光充塞着每个角落。
我们也没做什么,就是在树上发呆纳凉。
偶尔他会冒几句疑问发挥点普遍好奇,我也会厚道的发点声音回应回应。
虽然那分明是敷衍。
无聊么?他问。
无聊啊。我回。
但脑子里的某些数据像被调整了,每天早饭后两条腿总会自动自发的把我送到他面前。
「今天就别跑出去了。」房里,整理着衣物的母亲给我下了拘留令。「再过几天就要回去了,难得回来一趟总得和长辈们谈谈心交流交流才是。」
我默。原本想踏出房门的脚为难的停在半空中。
「我想出去。」低头,无力的脚慢慢摆回房内的领域。
「你出去干什么?我真不明白你每天跑出去到底有什么好看的。每天都看还看不完么?」
我也不明白你们到底有什么好聊的,真的有那么多话题让你们聊了三天三夜还说不完么?
我纳闷。更多的是不悦。
手不自觉地捏紧了门把,呼吸瞬间困难而急促。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让我看。」母亲总在见到我这表情便感到不耐烦。
「所以我不是出去么?」我脱口而出。
母亲一愣,别开脸不看我,吼道:「...出去!呆到你满意为止!」
余音未落,我早就踏出了房门。虽然提醒了自己该放轻,但房门还是重重的被甩了一记。
风,开始卖力的刮。
灰蒙蒙的天,骚动不安的树影。
那个瘦削的身影,几乎快要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尽管风在背后推着我,脚步却停顿,无法继续。
很重。
心,很重。
「你怎么站在这里?」那个飘渺的人就站在我的面前。
「...... 」脑子混乱中。
「心情不好么?」头上传来一阵温暖。
「...没有。」
风太大。怎么也看不见那清澈的眼眸。微笑却依然清晰可见。
「是么?」他笑。「今天风大,还爬树么?」
「唔。」有什么窜进了眼里。「每天都要爬。」
他笑开。「风雨不改?你还挺倔的嘛。」
每天都陪伴着我度过午后的大树,突然变得好陌生。
落叶纷飞的场景,这个世界就像是虚构的。
「来。」
眼前这温暖的手,会不会也是幻觉?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温暖?
大树晃动着让我攀爬得更为吃力。
我认为这只是心理作用,但就是没法克服。
脑袋持续混乱,手脚突然也不听使唤。
手心刺痛,一个不慎就从树上坠下了。
我一惊,并不是因为慌乱。
而是,在坠落的那一刻,我居然完全没有悬念。
没有发出声音,没有挣扎想抓住什么。
只听见了平静得刺耳的心跳声。
脚底悬空晃动,飚落的叶划伤了脸颊,手腕上有他紧抓着传来的痛楚。
「别怕!我会捉紧你的!」
他一脸紧绷焦急的神情。是我没见过的表情。
我把那解读作「担心」。
俯视。与地面似乎还有一段距离。
离天堂...应该不远了吧。
视线回归他的眼眸,我怔怔地望着。
「你————」松开的五指,我的手渐渐滑过他奋力抓紧却略显无力的手掌。
我想,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闭上眼之前,最后映在眼底的是他惊慌的表情。
不是笑容,这让我觉得有些可惜。
雨,沿着屋檐滴落。
我听见了呼吸声。很深很深的那种。
「醒了么?」一个熟悉的笑容。
「...嗯。」我回应。
他沉默,笑容淡化,再淡化。
「你...生气么?」我问。
「...嗯。」他回。平静的语气里听不出怒息。「我只想问为什么。」
「... ...」眼神瞬间黯然,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么?」眼神对上了,我却将视线移开。
「...没。」突地,心里一阵骚动。
对原本就不懂说谎的我来说,这只是一个注定会被看穿的谎言。
「你不擅长说谎。」他的声音在心里回响,像是自己对自己说的话。「虽然掩饰还挺有一手的。」
一只手覆上了我的双眼。
「什么都不要看。只要听自己的心,就行了。」
我的脑袋枕在他的腿上,他发丝上的雨滴悄悄的滴落划过我的脸颊,渗透进伤口,让我越来越清醒。
我看着自己的心。
专注的看着自己的心。
原来,什么都没有。
雨下得很大,直到傍晚才停了。
我们也那样子倚在一废弃的小屋外,看雨落,为晴天到来倒数读秒。一遍一遍。
直到,雨停了。
他背着我踩在湿土地上,依然打着赤脚。
因为我摔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把脚拐了。
现在想要真能上天堂,大概也去不了了。
「让我下来吧。我自己能回去。」伏在他耳边,我说。
「哦?」他哼哼。「我怎么能放一个存心想上天堂的人一个人走?」
我呶嘴。「你很记仇。」视线不自觉漂向他擦伤的手肘。
「该如此对你。」他邪笑。
今天看不见夕阳。
在我们身后,只留下了一行交错的足迹。
灯亮了。
「你住这里?」远远见到了小木屋,他问。
「唔。只是姨的家。」我咕哝着,没理会他听见不。「就这样了。」
「哦。」他放下我。「回去吧。我走了。」
我伫立在原地。
「还有,」他回头。「...明天见。」
「喔。」
「怎么都没见到小语?」屋里,传来了这样的声音。估计是姨。
「别管她了。老爱跑外面去。」母亲也在。「出去也好,不然呆在家里又是那副表情。」
「是么?」姨发出点感慨。「在学校也会这样子么?」
「那孩子孤僻,性格古怪就是不爱跟别人说话。在家里也都关在房里,不知道在干什么。我也不想管她了,拿她没办法,随她爱干嘛干嘛去吧!」果然一副放弃的口气。
门外风紧。
弯曲的双脚仿如冻僵般失去移动的能力。
「唉。要是她也像别的孩子一样就好了。」远去的余音,还是传到了自己的耳里。
「就因为这样么?」他突然出现在身后。
我背对着他的脸上有着倔强的表情。
雨,绵绵倾泻。
细雨中,我伏在他背上,任由他将我拐带。
「看啊。」我仰头,夜里一株巨大的树木。
细雨朦胧了视线,月光把一切照耀得太美好。
「爬上去吧?」他的声音在耳边。温热的呼气灼伤了右边的脸颊。
「...怎么爬?」我望向他,距离近得差点就要吻上他。
他笑。「就这么爬啊。」
「什么?」
「你只要,抱紧我就行了。」
夜幕低垂。
厚重的树叶抵挡住了绵延的雨滴。坐在夜里的大树上仿佛显得更为隐密了。
「果然爬不到最高啊。」沉默中,他感叹。
「... 」我茫然。
「这是这林子里最高的树。我挑战过很多次,就是没办法爬到最高。」他无奈的笑。
「非要爬到最高么?」仰望。看不见顶端。
「也不是。就算是一种目标吧。」他笑开,就像个从来就不懂烦恼的孩子。对比之下,在他身边的我显得更忧愁。
「是那样么?」稍微觉得落寞了。
「唔,是啊。」他眯了眯眼,拿眼珠子斜视着左边的女孩。「你呢?非要爬到最高点么?」
双脚止住了摆动。「什么?」
朦胧中看不清他的轮廓,只有深呼吸的声音。「不是父母理想中的那种孩子那么让你遗憾么?」
夜里,他明亮的眼闪着银色的光。
也许他真的只是一只无眠的猫。
随着那双眼,望向夜空。
「也...不是。」语气有些迟疑。
他的手再次放肆地爬我脑袋上。「你还真是不擅长说谎耶。」
「什么嘛。」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我肯定上面一定是副欠揍的表情。「这算是优点吧?」
「果然。」突地笑出声来。「掩饰倒很有一手。」
「...... 」总觉得自己被耍弄,我无声抗议。
完全感觉不到雨滴,树上成了我逃避现实的防空洞。
没必要爬到最高点。
这个我知道。
我只是厌恶和不认识的亲戚长辈们装热络。
我只是在心里一再的抹黑放大母亲对我的期望。
我只是不懂没有血缘关系的母亲和姨为什么能相处得如此融洽。
而我只是不甘于有着最亲血缘的我和母亲却没办法做到。
到最后,我只是任性地认为大家都不了解我而已。
我,用这张面无表情的脸把所有的人都推入了深渊里。
而我,就在深渊的最深处。
独自一个人。
「我不讨厌,你的优点。」哄小孩般的,用最单纯的言语。「应该说,我很喜欢啊,这样的你。」
那晚上雨无声无息的停了。
弄得一身湿的我,被母亲轰了一顿。
我只是凝视着一面怒吼一面擦拭着我身上水珠的母亲。
现实是什么?
睁开眼睛,就能看到真理。
「真理是什么?」我问。
他的背上已经湿了一片,脚步因为湿滑的泥地而被迫放慢。
而我就像只在树海里轻松自在游泳的鱼,放肆地将他搂紧。
「真理么?」他得意地笑。「真理就是我啊。」
「你擅长吹嘘?」我略带鄙视的眼。
「在你听起来是吹嘘?」他很受伤。
「喔。」我很无良。
「那你信么?」他再问。
「喔。」闷哼着,只要看着自己的心就行了。「信啊。」
扑哧。他压抑的笑意换作身子微震的频率传了过来。
「你性格还真别扭。」
但是你喜欢吧?这句话不必问出口。答案就在我的怀抱里。
抿着嘴笑。那是他的习惯。
突然有一种,想和他一起看日出的冲动。
持续在发哮。
我们,还能在一起多久?
那天下过雨之后,天气突然变得稍微燥热。
奔跑中掠过耳际的风,渗透,浸蚀,刺骨的寒。
没落的夕阳。
我们,究竟还能在一起多久?
「语,把东西收一收吧。」午后,母亲那么叮咛。「今晚上我们就搭列车回去了。」
「...今晚上么?」我愣。
「嗯。等天黑了舅舅载我们到车站去,搭夜班车。」
夕阳矢速坠落。
我们沉默的回忆。
我们橘色的天空。
我们还能在一起多久?
「诶,你上哪儿去啊——————」
我们的时间,就连计算的动作都是种奢侈。
「为什么突然来爬这棵树啊?」他尾随在后,动作迅速。
「爬到最高点。」我吃力,但不想停止。「在日落之前。」
「为什么?」轻盈如同野猫,他已经在我上方等待我的到来。
喉咙因为大口喘气而变得干燥。
他等待的回答卡在最接近心的地方,无法挣脱。
「...因为目标。」睁着眼。「至少要证明,我们能够爬到最高点。」
我究竟是希望被你看穿,还是这一次至少要隐藏住这个念头?
「...哦?」他笑,眼底藏着的那一丝心绪我一直没能看透。「好哇。」
望天的绯红,扼杀的是什么?
沉没的夕阳只剩下余晖,越是绚烂心越是难以负荷。
「喂... 」顶上是无尽的树叶枝干,看不见系着梦想缎带的终点。「明天再来吧。」
「...不行...不要停。」坠落的水滴,搞不清那是汗水还是...
「够了吧。」他扯下我的手。「你都快撑不下去了不是?还有你的脚不是还... 」
「我不要!」任性地甩开他的手。
「别爬了!」被他紧揪着的眼神,我没法反抗。「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们没有太多时间。
「离家少女?」
「什么都不要看。只要听自己的心,就行了。」
「我很喜欢啊,这样的你。」
「还有... 明天见。」
爬得更高就能拥有更长的白天。
夕阳决定了一切。
日落之后,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我们...已经没有明天了。
「你... 」他愣,手劲逐渐放轻。
泪水在他面前飚落。「...我真的不知道... 」对我来说,这已经是彻底崩溃。
时间不会为我的悲伤停留。
我不想听你说再见这种虚伪的言语。
我不想离开这座因你而华丽的森林。
我不想成为你所喜欢以外的我自己。
我不想面对只是因为不想与你分离。
黑夜覆盖的白日,走到了我们的终结。
失去夕夏的同时,我失去了你。
那一刹那,被泪水梗塞的我,什么也没有说。
我们的回忆终结在那温暖的淡夜里。
夏夜。
回到姨家门前,我们的行李已经安稳的摆放在舅舅的小货车上了。
「该走了。」母亲提醒着。自己却还跟姨那般依依不舍。
「怎么都没见到阿茵?」母亲问。我才记起了那个总是低着头的女孩。
「她啊,这几天都跑朋友家去了。」姨不禁叹口气。「那孩子的朋友真可怜啊,从树上摔下来就那么昏迷了好几天,前几天才刚刚过世了... 」
夜里,刮起了风。
小舅子催促着咱俩,说再不快走恐怕就要变天了。
给姨挥了挥手,老旧的货车缓缓驶动。小木屋也无可避免的消失在视线里。
「你的怀表呢?」母亲一瞥。
「哦,坏了。」我带过。「不记得丢哪了。」
「你这孩子真是...算了。」
「这什么?」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搂紧他温暖的颈子,这辈子都不想放手。
「带着。一辈子都不要拿下来。」挂在他胸前的怀表随着脚步前进左右摆动。
「哦?」他俯眼一视。「停了耶。」
「嗯。刚刚摔坏了。」
从我们所能到达最高的终点,见证我们最长的白天的结束。
六点五十四分三十二秒正。
回忆从此被封尘。
年久失修的货车小窗不上不下的只露出半个头。
夜风中刮起的落叶飘进了车里。
只有伸出窗外的手感受得到铁片外的空气。
居然是刺骨的寒冷。
陌生中还有不舍。
风云骤变的天空像是想隐藏住什么。
我想起了他明亮却带有深意的眼。
如果拨开了那层透明的雾,能够看见什么?
真理么?
夜里一片榕树边,白色的墓碑纯洁而神圣的伫立。
像只孤傲的纯白色野猫优雅的栖息着。
墓碑上淡褐色的字刻画出温和的气息。
祯礼。
不知谁遗失的怀表落寞的静静躺在墓前。
六点五十四分三十二秒正。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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